很长一段时间，物流成为疫情下中小企业普遍面临的“阿喀琉斯之踵”。

家住杭州的陈先生上个月下单了一台洗烘一体化的洗衣机，1个月了还没发货。“商家说货都封在仓库里发不出来，只能排队等出货。而且，完全无法预计什么时候能发货。”4月28日，陈先生对记者表示，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商家发了台在杭州一家商场里已摆放数月的样机，外观有划痕，但不打折。

不光是家电、家具、日用百货类，就连食品类很多畅销商品在各个电商平台也都往往显示为缺货状态。以京东为例，过去大部分自营商品多是当日达，最晚次日达，现在动辄要次周达。

为什么？因为物流不通畅了。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多方了解到，此前数日，疫情对中小企业尤其是制造业的影响主要集中在物流上，原材料不容易进来，出货也难。而生产本身受到的影响相对还小，就算在封控区内，只要厂内没有阳性病例，员工都住在厂里就仍能维持正常生产。

近期，在各级政府部门的部署之下，这种情况现在已经有所好转。4月28日，江苏南通一家服装企业负责人对记者表示：“前天晚上市里开了紧急会议，外部进来的高速路口都开通了，市内的交通也都通畅起来了。”

这得益于国家相关部委的大力支持。4月7日，交通运输部部署落实货运物流保通保畅工作。4月11日，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印发《关于切实做好货运物流保通保畅工作的通知》。随后，多个部委密集出台相应措施。

除了各级相关部门积极出台各种文件支持以外，企业也在积极想办法解决问题。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传化集团了解到，今年1-3月，传化在浙江全省各港累计车流量约160万车次，疫情下线上线下结合，保障和服务货车司机约100万人次。衢州传化公路港还设立了货车司机防疫服务站，为往返上海等省外疫情重点地区、承担重点物资运输保障任务的货车司机，提供住宿、餐饮、停车、抗原和核酸检测、车辆消杀等服务。

一、物流“瓶颈”疏通，人员“结构”短缺

对于制造业来说，人可以封闭管理，但物必须要外部联通。

3月以来，长三角区域很多企业无论是陆运还是海运都是走的上海港，上海的全域静态管理导致物流成本从3月至今涨了一倍，运转时间还拉长一倍。长三角区域的制造业普遍面临着“原料运不进来，产品送不出去”的困境，又进一步影响到全国的上下游企业。

在各级政府部门的部署之下，物流“瓶颈”正在疏通。

4月28日，江苏省南通市如东县一位专营中高端服装生产的工厂主对记者表示，今年疫情对公司主要的影响是面辅料进不来，货也出不去，现在有所好转，高速道路关卡都拆掉了，“前天晚上市里开了紧急会议，外部进来的高速路口都开通了，市内的交通也都通畅起来了。”

“今年3月中下旬以来，由于上海的疫情，周边地区都提高了防备。特别是出现货车司机导致的扩散，各地都有些紧张，开始层层设限，不让司机下高速，或者下了就隔离，导致司机群体能不跑都不跑了，物流企业也积压了很多货，就这样，从司机端传导到物流端；物流企业缺司机、缺车；再传到企业端，就导致原料进不来，货也出不去。”4月28日，一位物流行业人士对记者表示。

情况从4月下旬以来有所改观，随着这些天以来密集的政策出台，对亏损物流企业也有了便利的贷款扶持政策。

物流疏通之后，另一个问题浮现了，员工不能马上回来。制造业的特征是短期内库存可能还可以撑一阵，但若长期停工断货就会带来客户和供应商的迁移，所以中长期影响比较大，恢复时间也比较长。另外，路通了，原材料可以进来了，工厂可以开工了，但人却一时半会回不来。

4月27日，江苏省吴江市一家规模较大的人力中介公司总经理对记者表示，“今年过了春节到现在，我们只介绍了100多人，而往年同期这个数据通常在两三千人次左右。”

一方面，由于国内疫情多点散发，部分区域采取了静态管理。外省份的引进劳务工，包括勤工俭学的学生，都受到影响。前述人力中介公司总经理介绍，就算持有48小时内核酸阴性报告，来自低风险区域，也需要有3天的统一隔离和11天的自行居家隔离。

另一方面，需求也在减少。总体来看制造业不景气，本地的用工需求也减少了接近一半。比如这家中介公司往年一季度接到的企业客户用工需求约三四千人，今年同期的用工需求不超过两千人。“据我了解，部分企业是只开工了一半，订单是在的，很多还是因为缺少原材料。”

4月28日，前述江苏省南通市如东县一位专营中高端服装生产的工厂主对记者表示，这个月该工厂的裁剪机器都停了，因为到28日该工厂还有一半的缝工还没能回来上班，“上个月最头痛的是物流，现在最头痛的是招工。很多老员工被困在当地无法流动，而且更长远来看，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年轻人不愿意做这个行业，太辛苦，上班时间长。”

二、1个月跑上千次高速口

回忆起最困难的时期，杭州一位制造业的企业人士4月28日对记者表示，为了保证工厂的原材料不断生产不停，每天起床第一件事都是催供应商发货。“我们会先申请24小时通行证，车子晚上几点到，我们就跑到杭州东可以下的高速口去接，1个月去接了上千次。很多时候还是在凌晨时分，车接进来，司机不下车，卡车全程封闭，由我们的接车人员下货，全程闭环管理。”

比深更半夜跑高速路口更糟心的是被封锁在厂里，上海一家制造业企业的董事长4月25日对记者表示，自己被封在了工厂里，但幸运的是，公司目前只是部分停产，是所在整个工业园区的唯一的一家。

苏州一位小企业主4月27日对记者表示，接货也很复杂，“我们要安排人去接车，首先要把司机的行程码、驾驶证、健康码和核酸报告等发给镇政府电子申报系统，我们这边也要申报接车员。车子下来后，先落地做核酸检测，镇政府有专人24小时值班，专门陪同企业去接车。车子在高速路口一下来我们这边的人就要把两扇门的封条都贴好，驾驶员在本地全程是不能下车的。我们接车人员也是全程防护服，到了厂区车辆的卸载也必须在监控下进行。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全程监控，卸完再原路返回送走，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很辛苦。”

浙江宁波一家专营日用杂货类的工厂主4月28日对记者表示，今年公司受到疫情影响较大：厂区已经被封过好几回了，宁波港口也曾被封过一段时间，导致原材料进不来；货在仓库里堆积如山发不出去，客户收不到货，存货的仓库都不够用了还要新租仓库。

“今年海外的物流顺畅了很多，以往等一个集装箱要好几个月，今年快了很多，美国航线畅通无阻，欧洲航线还是有一点堵，比如从宁波到洛杉矶、纽约的航线今年都很畅通。”他表示。

江苏苏州盛泽镇一家服装面料厂的老板4月28日对记者表示，从2022年开年到现在，行业的外贸订单普遍出现较大幅度减少。“我们今年春节后至今的订单量跟去年同比下降了20%，我们还算好的，因为以订单模式为主来订单才生产，做库存的更惨。”

一方面受物流影响较大，比如该厂的货从盛泽镇运送到上海港，比去年运费贵了一倍，“以前一个集装箱从盛泽到上海只要1200元，现在要2500元，时间还更长了，以前早上走下午就能送到上海，现在至少要两天，要报备。要先提供发货车子驾驶人身份证、手机号，发货时间地点，从哪个高速口走，车子颜色、牌照颜色，驾驶员和同行人员的48小时核酸报告和行程卡，提交上去申请苏通码，每个高速路口都有防疫站都要看。如果报备没通过重新来，时间就更久。”

另一方面，纺织业在整个产业链里属于低端行业，一部分已经都移到东南亚，尤其在今年东南亚部分地区先后开放了疫情管控，比如越南和柬埔寨，所以外贸订单逐渐开始外移到这些地区。

“现在回头看，2020年的时候疫情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当时疫情刚开始，当年整年生产需求没有下降。到了2021年，外贸订单就逐渐减少，开始往内销转。但纺织行业是夕阳行业，越来越难做了：2021年限电管控、电费上涨，2022年上半年就这样结束了，而以前每年开头几个月都是我们行业全年最旺的时期。”前述服装面料厂老板感叹道。

三、保畅三建议

面对全国多地疫情多发情况，布局全国近70个公路港城市物流中心的传化集团，启动防疫应急预案，传化全网集聚连接超100万运力资源，为制造企业提供整车运输、零担运输、城市配送的在线运力调度、智能运力匹配以及数字化交付保障服务。

结合自身的一线实践，就保障货运物流畅通，维护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传化提出了三点建议：

选择物流资源集中度高、货运流量大、管理能力强、运营规范，并且靠近高速口、交通运输要道和产业集聚区的物流场站，作为疫情期间区域防疫以及基础生产生活物资运转的指定场站，联动属地相关政府部门，配套专项政策，发挥其在特殊时期城市应急物流中心的作用。

针对物流企业和货车集中的物流园区，要将其作为保障疫情期间货运物流畅通的基础设施，防控好疫情的同时尽可能保障园区的正常运营，进而保障物流企业和货车的正常运营，避免一刀切式的封园，造成人车货冻结而严重影响区域的产业链供应链畅通、稳定。

数字化手段是科学防疫和推进供应链降本增效的重要助力。相关部门可以加大对数字化物流平台的支持，联合龙头企业组织搭建公共性的物流大数据平台，增强对货车、货物的运行轨迹，对货车司机的核酸检测结果等的精准判断。同时，还可依托统一的线上平台或者渠道发布路况、防疫政策等信息，方便制造企业、物流企业、货车司机查询或是在线上提前办理核酸检测申请手续等。

日前，浙江杭州多地发布关心关爱货车司机举措，带动全国各地纷纷出台针对性举措。小微物流企业和货车司机抗风险能力较弱，经营受疫情冲击明显，但同时又是保障全社会物流畅通的关键主体。建议政府相关部门可联动物流园区、物流服务平台，对疫情期间保障区域供给、物资运输的物流企业给予减税降费的政策支持。同时，针对货车司机减免核酸检测费用；降低司机买车的贷款利率，或者延长车贷还款期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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